2003年春节期间，我的人生路上发生了两件值得记念的事。

第一件事，是经过了几年的艰苦努力，我终于完成了对楔体稳定的“潘家铮最大原理”的数学证明。当我推导到公式(62)和(63)，发现这些冗长的数学公式节节归零，极值终于出现时，真有一种感觉，好象上帝在向我微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他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我惊叹逻辑推理的威力。你看，我要你承认的只是这样一个十分简单的公理，“当你在平地上推一块木板时，木板的移动方向和你的推力方向以及平地的法线方向在一个平面上”。有了这样一个公理，再加上摩尔—库仑相关联流动法则，我就可以证明潘氏最大原理。

我们生活在一个接受自然法则统治的世界。一旦了解了自然法则，通过逻辑推理，就可以解释自然界发生的一切事情。我的这篇论文即是探索自然法则和应用因果关系进行逻辑推理的一个例子。

另一件事是我办完了退休手续。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是从哪里来的，最终要到哪里去?

其实，这是千百年来人类探索的一个恒古不变的问题。由此出现了各种宗教。其答案大抵是，我们是上帝按照他自已的模样制造出来的。我们中的一部分将进入天堂，另一部分则入地狱，取决于在人世间的表现。

那么，上帝又是谁创造的呢? 制造上帝的上帝又是谁创造的呢? 这样无休止地刨根问底，就象探索比银河系还要远几亿光年的宏观世界和比基本粒子还要小几万亿倍的微观世界一样，人类是不是会最终感到力不从心呢?

我对这个问题的探索和认识是：

我们来自一个世界，还要回到那个世界。在那里，没有自然法则，因而也没有因果律。

在那个世界，人们不需要去研究发生某一现象的原因，不会有人去提出“鸡生蛋，蛋生鸡”之类的愚蠢问题。

于是，我意识到了，终有一天，我那套逻辑推理的能力会无用武之地。从事科学研究的使命也就此结束。

2003年2月23日，我用提交学术论文和退休报告的方式庆祝辩证法的胜利。

感谢我的学生编的这本小册子[1]。我能留给他们的赠言是：

把探索和创造当作与身俱来的使命，直至生命的终结。

陈祖煜

2003/9/12

说明

2003年我办理正式退休手续。我的学生准备搞一个学术交流会，并将论文编著成册。于是，我写了一个后记。此活动后来未搞，这些文字也就放在网上留存吧。

[1] 2003年，在我退休时，我的学生拟为我召开一个学术讨论会，并嘱我为小册子写一个前言。此活动后来没有举办，故本文也就放在这里，供读者诸君一笑。